有人怕蛇,怕老鼠蟑螂,也有人怕壁虎(這個人就是Rita),除了這些駭人的玩意兒外,我個人還另行懼怕另一種生物,人。
跟我比較熟的朋友都知道,我恨死了跟陌生人的所有接觸,即使只是通個電話,都會讓我痛苦萬分。只有透過網站留言,電子郵件這種隔絕又隔絕的方式,才能夠讓我這個研發部成員,與客戶有一點小小的溝通管道。
覺得在網路上是安全的,我在網路上也顯得比較平易近人一些,這段時間來,在網路上也交了許多好朋友,但這並不表示所有網路上的交友體驗都是好的結果。
今晚與ANT在楓之谷裡遇到,說好了一起組隊去打怪,為了增加本隊的戰力,我又向其他玩家發出組隊的邀請。
組隊只是在同一個時間和同一個關卡內,一群人共同打怪,可以共享經驗值,讓大家一起練等級;而在組隊結束或是離開這個關卡之後,這個組隊關係就結束了。
剛開始,大家都打得不亦樂乎,甚至還把其中一個玩家加入好友列表;但後來因為換頻道的關係,最後只剩下我,ANT和一個叫做"地獄小子"的玩家。很快地,我們就發現,這個玩家只站在一旁看著我們打;因為同一隊的經驗值是共享的,擺明就只是佔我們便宜,我開始有點不高興了。
"你可以養我嗎?"地獄小子對我發出這樣的訊息。
我沒回答,傳了悄悄話給ANT,一起換了頻道。
"怎麼不組我呢?"
才剛換了頻道與ANT組了新隊,這個"地獄小子"居然馬上就追過來了,我二話不說就離開了那個關卡,一點都不想再跟這個玩家有任何牽扯。
其實很喪氣,對於人與人之間這種目的性的交流更是失望透頂。
這二年,由於精神狀態與生理的丕變,單純的生活對我來說就已經是一種挑戰了;而在放棄了藥物之後,我更像是一支毫無後援補給的孤軍,一些在別人眼中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小事,就足以打得我大失元氣。
對於外人的不滿,我根本連動氣的念頭都沒有,更是懶得理會。朋友間的爭執則是沈默以對,那樣的時候,身上的氣力只夠要求自己好好地呼吸,沒有與人針鋒相對的本事。而爭吵來自生活中重要,信賴的人時,對於這種信任感被破壞的傷感,就都成了止不住的淚水。
真相揭曉,那幾次我在我老闆房裡淚流不止,不是被欺負,只是一種爭執動怒的過程。
因為這種階層分明的反應,在人生的這個階段裡,我也打消了所有戀愛的念頭。無法想像應該如何去接受親密愛人與自我之間的差異,那些別人口中輕描淡寫的"個性不合",在我眼裡卻是如山一般的阻礙。
連與自己都還不能好好相處,該怎麼去跟另一個個體共生?
當然,我說的是現在。
吃夠了"鐵齒"的虧,我也學會了不要提早評斷未來。在這一天,這一秒裡,我還在努力;或許有一天,我會發現眼中的世界是明亮的顏色,當這個心靈不再沈重,就會有追逐幸福的勇氣。
方才再度拒絕了通信網友見面的要求,我努力地斟酌字句,希望看起來不要太傷人;對於自己的心情轉折不願提及,卻還是深深地蒙上了一層無力感。
也許我該這麼誠實地回覆他,
"對不起,我怕人。"